本地一位文友总是不谦虚,一位同行逗他,咱们县谁在报刊发稿最多呀?他不假思索地说:当然是我了!一次文友在一起搞学习交流活动,他拿自己的一组家乡散文当作范文大讲特讲。他最后补充介绍自己文章的话,琢磨起来很搞笑,“这组散文散见于某某报纸,某某杂志……”这些报刊竟无一个来自本市之外的,并且大都是连刊号都没有的小范围流通刊物,均无稿费。
想起周作人讲的甘大文的故事。甘大文本来在中国大学读书,因听了胡博士的讲演,转到北大哲学系来,成为胡适之的嫡系弟子,能作万言的洋洋大文,曾在孙伏园的《晨报副刊》上登载《陶渊明与托尔斯泰》一文,接连登了有两三个月之久,读者看了都又头痛又佩服。
钱玄同在师范大学担任国文系主任,曾经叫甘大文到那里教“大一国文”(即大学一年级的必修国文),甘的选本第一篇是韩愈的《进学解》,第二篇以下至于第末篇都是他自己的大作,学期未了学生便去要求主任把他撤换了。
市里的某君写了一篇赋,发表了,兴奋不已。他在博客上自诩道:很多网站、网友建议刻碑以传世,本地朋友都收藏了,还有一些人已能成诵。而在几位略懂些古诗词的人看来,那赋不过是一个凑字的顺口溜。这君后来成了市作协主席,据说,他跟别人说自己是市里实用写作的泰斗。什么叫实用写作呢?新闻稿?演讲稿?还是汇报材料?他的确是新闻战线的老兵,可是所谓的实用写作跟文学挨得上吗?
以下是来自《舌华录》的故事:
明人桑悦(字民怿)喜欢说大话,常常评论古人高低,以孟轲自比。何传问他今天文坛上谁的文章最好。他说:“空虚无人,首席是桑民怿,其次是祝允明,再其次是罗圯。”桑悦被调到柳州任通判,他不想赴任。别人问他为什么,他就说:“唐代柳宗元那个小伙子,独占了此州的最高声誉,我一旦前往名声会居于他之上,这让我心中不安呀!”
晋代王漾(字仲祖)与刘恢(字真长)别后相逢,王对刘说:“您长进了。”刘说:“您是仰脸看的吗?”王问这是什么意思,刘说:“不然的话,怎么来测量天的高度呢?”
真能吹牛
自负,乃人之常情。谁没有点自负,谁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?文艺工作者尤其如此,毛姆说:“自负是艺术家的职业病,无论作家、画家、音乐家,还是演员,都是有点自负的”。不过,有些人实在是牛皮吹上天了。
自负的背后是虚荣,倘若不是为了虚荣,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出众,让别人都来敬佩自己,又何须炫耀呢?媒体曾报道一位作者沉迷写作几十年,其获奖证书多得屋里放不下。以这样的高“成就”,他应该生活得春风得意。不曾想他倾家荡产,妻离子散。原因在于别人获奖要领奖金,而他获奖却要自己掏腰包,自费买获奖证书,自费参加颁奖会。
我敢说,很多作家,都是不怎么写文章的,只是愿意在这个圈里混着。各种作品研讨会、采风活动以及作协年会,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,但问其最近在写什么?总会说:最近实在太忙了,也没顾得上写东西。